大熊猫国家公园|守护公园的彝族兄弟:看到熊猫痕迹就像丢失的山羊找回来一样
↑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巡护员欧拉体子正在记录观测数据
↑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
他们是大山里“最熟悉线路的人”
2018年10月,大熊猫国家公园设立,由四川省岷山片区、邛崃山-大相岭片区和陕西省秦岭片区、甘肃省白水江片区组成,总面积27134平方公里。
这里是野生大熊猫的原始家园,是它们繁衍生息的天堂。今年6月初,生于1989年的欧拉体子是石棉县栗子坪乡元根村村民,他从18岁开始就在山里到处跑,2014年通过考试正式加入巡护队。“我差不多是小相岭最熟悉路线的人。”欧拉体子说,在山上,他经常遇见黑熊、藏酋猴、毛冠鹿、野猪、林麝、白腹锦鸡、绿尾虹雉等动物,这些都是他们家乡宝贵的财富。
和其他村民一样,在加入栗子坪巡护队之前,欧拉体子到外地做过民工,而他们的父辈主要经济“我对这里的山比较熟悉,之前经常带西华师大的师生和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科研人员上山。”欧拉体子很骄傲,在加入巡护队之前,他就作为当地向导开启了保护生态之旅。“当时每天有25元的报酬,但很多当地年轻人都不愿吃这种苦。”他是第一个主动参加这种工作的人,跟着学校师生,他学会了很多知识和技能,比如使用GPS定位和手动操作指南针等,还能辨别哪些动物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以及它们的分布区域等。
↑研究人员朱玉东和大熊猫监测巡护队巡护员欧拉体子正在监测无线项圈的信号
在大山里当巡护员是欧拉体子最喜欢的工作。偶尔上山会看到中华鬣羚这类食草动物的尸体,他要对这些死亡的动物采集血样,拿回去做DNA鉴定,以确定是自然死亡还是遭受其它野兽的攻击。其他方面详细的记录也要做,然后把这些动物就地掩埋,或者把部分骨骼带回保护站当做样品。“如果在野外看到死亡的野猪,则需要提高警惕。”欧拉体子说,按照规定,他要在第一时间上报科研部门,然后由专业人员采集样品拿到实验室化验,以确定是自然死亡还是发生了猪瘟。
同时,巡护员还肩负着更换红外相机内存卡和电池的任务。每个内存卡和电池仅够使用一年,它们安装在大山深处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每次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欧拉体子都要小心翼翼走到山梁处,将里面的数据及时收集回来,以供科研人员分析。
“泸欣”的放归为小种群复壮带来希望
欧拉体子之前参与过9只大熊猫的放归,他在山里做向导和巡护工作的12年间,只看到过一次野生大熊猫。“当时我才18岁,带着西华师大的科研人员,我和大熊猫互相看着,也不害怕。”
“爬山虽然很累,但到山顶发现一坨大熊猫粪便的话,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了。”欧拉体子说,那种心情就像看到丢失的山羊找回来一样,很亲切很喜悦,难以用语言表达。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放出去的大熊猫会不会饿着,会不会遭到其它猛兽的突袭,如果再次遇见的时候,“它还会认出我吗?”
↑大熊猫小相岭野化放归基地
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是我国大熊猫放归的主要场所之一,放归的大熊猫经过前期野化训练,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态环境后,回到大自然与小相岭原有的孤立小种群交配产生后代。
2009年,邛崃山系的野生大熊猫“泸欣”被救助后,放归到了小相岭山系的栗子坪片区。通过项圈无线电跟踪、GPS定位、活动痕迹定位等技术手段,最终确定“泸欣”在栗子坪与当地大熊猫成功交配并生下宝宝。
“泸欣”也是欧拉体子参与放归的9只熊猫之一。“泸欣”的放归,为后来大熊猫的异地放归提供了重要参考,也让大家看到了复壮栗子坪大熊猫孤立小种群的希望。“大相岭和小相岭之间有条大渡河,把这里的山自然隔开了,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大熊猫的孤立小种群。”欧拉体子说,如果大熊猫一直近亲繁殖的话,成活率比较低,还容易生病,所以只能通过放归的方式来复壮。
巡山对欧拉体子来说也是件快乐的事。天气好的话,早晨在林中能听到各种鸟叫声,他说,那种贴近自然的感觉真的很美妙。巡护队员每周至少进山三四次,除了遇到五六月份熊猫的发情期,一般情况下当天都可以回来。平时,巡护队还要做好放归大熊猫和其它动植物的监测,通过基本的野外调查来帮助实验室获取更多有效数据。
“会一直干下去,孩子若感兴趣也可加入”
在野外工作的艰苦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很多时候需要在外面搭帐篷过夜,如果大冬天走到很远的地方没有水源,巡护队员们就拿着积雪往嘴里塞。
欧拉体子在野外待过的最长时间是两个星期,由于路程远没有食物,他们还要请一位当地人抬着食物一起上山。“每年五六月份是大熊猫发情的季节,走动比较频繁,我们必须把这片区域的熊猫粪便收集完毕才能回去。”欧拉体子说,上山时带点沙琪玛是最好的,繁忙季节每个区域只有两名人员,包括一名会做饭的厨师。
↑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大熊猫监测巡护队发现新鲜大熊猫粪便
野外的无聊也已经变得习惯。山上没有电也没有灯光,抬头就可望见满天的星星。厨师在野外把自带的干粮加热,或者在防火期过后烧柴做饭。吃完饭后就该准备睡觉了,天冷的时候会围着篝火聊天。山上容易下雨,有时衣服打湿了,晚上必须趁着柴火把衣服烤干,第二天才能继续前行。
2019年,经过专家们历时五个月的评审,欧拉体子在四川省林草局和阿拉善SEE四川项目中心共同举办的第一届“最美巡护员”评选活动中,与其他19人共同获得了“优秀巡护员”称号。
对于这项艰苦的工作,欧拉体子说:“我肯定会一直干下去,如果孩子感兴趣的话,我也要引导他们保护动植物、保护生态,等他们长大了,也可以加入到巡护员队伍中来。”他已经有4个孩子,说这些话时,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选读动植物相关的专业,为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建设继续做出贡献。
↑大熊猫国家公园卧龙自然保护区,大熊猫珍珍和它的两个宝宝在草地上玩耍
越来越多的工作开始变得标准化
欧建平是欧拉体子的堂弟,今年28岁。17岁时,欧建平参加过大熊猫的野化放归。2021年12月,欧建平通过考试,进入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巡护队。
在跟随巡护队进山途中,欧建平总是走在前面,看起来十分利索。“我比较喜欢野外的生活,”欧建平说,加入巡护队之前他做了四五年向导,当时协助过巡护员放归大熊猫“张想”和“华姣”。
↑大熊猫国家公园栗子坪片区,欧建平在记录数据
据了解,栗子坪巡护队共有13人,由退伍军人和当地年轻人组成。“我们巡护队从2012年成立到现在,还没有人因为苦和累退出过。”巡护队队长石旭表示。石旭在2020年获得了第二届“最美巡护员”称号,他是2012年正式加入这支队伍的。
在大熊猫国家公园成立之前,这里的巡护工作主要靠走路,有时候会骑摩托车。现在越来越多的工作开始变得标准化,巡护队配备了一辆小客车,可以容纳九人左右。顺着此前伐木车辆运输的土路,可以抵达“泸欣”放归的地方。
“说实话,这个工作还是有点枯燥,但肯定会一直有人干下去。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放归的大熊猫与我们本地的大熊猫通过交配产生后代,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意义。”石旭说,做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巡护员首先要发自内心的热爱,然后还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大熊猫监测巡护队队长石旭正在调整红外相机
圈养大熊猫进行野外驯化的时候,欧拉体子每隔半个月还能在圈舍与它们见面,同时检查它们的身上有没有寄生虫,以及采食情况等。如今,距离第一只大熊猫“泸欣”的放归已经过去13年了,有时候他们的相遇经常出现在梦里……